黑特某家店送過期的啤酒當贈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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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時分,在星星昏昏欲墜的日子裡,我正走上道南橋,走在那被冬霧占據的河畔邊。
獨自走在河堤上,讓我的腳步聲在靜的離奇的夜裡過分清晰,一如薄冰上的碎痕般明顯,也如你在我的心上踏過的痕跡一樣,一樣難忘,一樣痛徹心扉。
九月十八,你我相遇的日子。
十月十二,你在羅馬廣場對我的承諾。
平安夜時,你在聖誕樹下牽起我的手,而我們又是如何用舌尖纏綿,一路從風雨走廊到六期,不斷繾綣而難以分離。
但這一切,在昨夜,就此崩潰。
此時,一個男子正走過我身邊,他穿著黑色大衣,眼神清澈又混著幾分溫柔,但跟他的緣份也只有擦肩而過的幾秒罷了。
帶著悲傷,我搖搖欲墜,一個失足,重心不穩的我便滾下河堤,遍體鱗傷的我從草叢中掙扎爬起,而一抬眼,眼前便是深不可測的溪水,正流向我看不到的地方。
「帶我走吧!帶我走吧!」我內心的懦弱正呼喚我。
當我一回神,半身早已浸在河水之中,而身陷泥淖的我,此時竟無法回頭。
「救……救……」我想喊出聲,嘴裡卻湧入河水。
就在絕望之際,一隻手拉住了我,我定睛一看,是那個和我擦肩而過的男人!他不發一語的將我抱到岸上,就在我想問他是誰時,他突然跌坐水中,我赫然發現,他的右腳已被水草纏住。
「你的名字是?」我在岸上高呼。
「我叫……」話音未落,他已被黑色的河水包圍。
「不!」我淚流滿面,只能看著他沈入水中,沈入我的回憶之中。
一個月後,在貓空一家日本料理店中。
「這就是妳那晚的經過嗎?」老闆娘從被撕下標籤的酒瓶倒了杯酒,放在我面前。
「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!」我痛哭,撫摸著一本皺皺的小六法,那是他留在岸上的唯一紀念。
「有一個方法,能讓妳的遺憾消失。」看著我泣不成聲,沈默許久的老闆娘終於開口。
「甚麼?」我擦了擦眼淚。
老闆娘從店內的地窖拿了瓶沒有標籤的啤酒,順手拿了幾綑麥子開始嚼起,嚼完了便吐入瓶中,重覆了三四次後,她開了瓶口對著我,示意要我喝下去。
「傳說中,喝下它,便能回到過去。」
「可是……這酒有過期嗎?」我低聲問。
「哈!」老闆娘微微一笑,「這酒,本來就是越久越香嗎!而且……」
「我還是三個孩子的媽呢!」
懷著半信半疑,我緩緩喝下,濃烈的酒香刺激著我的神經,讓我的視線開始模糊,我漸漸鬆懈下來,轉眼間,我已不支倒地。
冷風刮過我的耳邊,寒意驅使著我從夢中醒來,我睜眼一看,早已不是日式料理店,而是令我悲傷的河堤。
「不!!!!」聽到遠方傳來尖叫,我趕緊尋聲奔去,卻發現全身濕透的我早已昏厥在地,而不遠的水中仍有一隻猛獸在苦苦掙扎。
我撿起地上的小六法,撕下了幾頁便將其搓成一束,搓了大約十來分鐘,終於搓成一條繩子,我望著他,順手一拋,便用生命之索和他的未來繫在一起。
「轟!」一聲巨響,遠方山洪爆發,水流更加湍急。
「堅持下去!」我噙著眼淚。
我望著他,他正努力的向我爬來,可是連繫我們之間的紙繩,卻是越來越細。
我淚流滿面,口裡卻情不自禁默念手上黏著的法條:
「民法812條,動產與他人之動產附合,非毀損不能分離,或分離需費過鉅者,各動產所有人,按其動產附合時之價值,共有合成物。」
「我願意用我半生的輕狂,附合妳半生的寂寞,只為共享妳我一生的幸福。」你堅定的說。
「那甚麼是動產與他人之動產附合,非毀損不能分離呢?」我哭著問。
「心和心一旦相遇,除了毀滅,任誰,也不能將我們分離。」
我淚流滿面,終於忘情大喊心中對你的思念。
「你叫甚麼名字!!!」
「我……我叫……敏鎬。」
終於、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了!我的手因興奮而顫抖,我掩面痛哭,雙膝跪下,只因喜悅重生。
繩子在水面上漂著,我望著小六法的碎片被風吹起,四散在水面上,而你的聲音,卻仍在我耳邊回盪。